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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年02月01日

祁门红茶:罗曼蒂克飘香史

我们时常陷入一种困境:愈是特别熟悉,或者自以为特别熟悉的事物,叙述往往变得困难重重。反倒是,启齿开口讲述他人的故事,却顺畅无比。就如同许多作家,描述甚至杜撰别人的故事时,信手拈来滔滔不绝,却始终不愿意写一篇自传。

不记得独自喝了多少次祁红

譬如祁红,因为工作的缘故,在祁门待了若干年。记不住独自喝过多少次祁红,更记不住陪人聊过多少次祁红,煞有介事地高谈阔论。愈到后来,愈发觉得这里面潜藏着隐隐的不安:我真的了解祁红么?

01两份榜单,是祁红的无上荣光!

任何一款茶,都构筑起从茶园到茶杯的完整时空。这款茶能够离开它的茶园多远,这个时空就有多广大,其风味的叙述者就能有多丰富。祁红从1875年诞生后,就立刻远渡重洋来到英国,当它优雅馥郁的香气终于在英式下午茶里绽放时,全新的故事开始了。

英式下午茶:祁红的罗曼蒂克时光

而每一款茶所有的评价,都是最终的消费者给的。于是英国人在祁门红茶诞生的第17年(1892)年,在牛津大词典里,参考其产地祁门的发音,创造了一个专门的单词“keemun”来代表祁红。这份荣耀,回传到它的原产地祁门后,自是一道无上的荣光,让每个祁门人谈论起祁红来,都倍觉骄傲!

WikiTea对“keemun”的介绍

这种骄傲,终于在1979年,祁门红茶诞生的100年多后,被来黄山考察的邓小平同志作了一个无比简洁又铿锵有力的总结:“你们祁红世界有名!”。是的,世界有名的原因,是祁门红茶离开生长它的茶园足够远,横跨中西;时间还足够长,越过百年时光。当我们谈到热衷的名茶排行榜时,祁红则有两个榜单:“世界三大高香红茶之一”和“中国十大名茶里唯一的红茶”。

1979年视察黄山的邓小平

祁红迷人的琥珀色茶汤

一款茶,能够同时跻身两个名茶排行榜,非祁红莫属。而这两份榜单,又昭示了祁红在国内外两种饮用场景下的不同处境。在国际范围内,红茶以压倒性的比重占据首位。中国几乎所有知名的红茶,都有着悠远的外销史。很多红茶,自诞生之初,就是为了出口而准备的。

“祁红世界有名”的百年辉煌,是一部罗曼蒂克的飘香史!

02一战成名,需天时地利人和!

祁门红茶诞生的光绪年间,中国茶面临着较大的出口压力。1825年,英国人把从中国盗取的茶籽种在了加尔各答植物园,开始有计划地培育茶苗,随后种到阿萨姆和大吉岭。之后的几十年里,茶叶在印度和斯里兰卡大面积推广开来,产量极速攀升。1888年,英国人在印度生产的茶叶总量,第一次等于从中国进口的茶叶总量,次年就超过了。祁红,几乎出现在这个两国茶叶博弈的最关键时期。

印度大吉岭茶园

在祁红之前,闽红三大工夫(政和工夫、坦洋工夫、白琳工夫)已经销欧多年,红茶鼻祖正山小种自是不必说。诞生于晚清的祁红,还能迅速突破,主要得益于以下三点:

一杯祁红,穿过百年

首先,祁红足够幸运。面对外部环境的变化,以胡元龙(祁红鼻祖,祁门县平里人)为代表的祁门茶人选择“以变应变”,改绿制红。第二,自古出产好茶的徽州生态环境优异,又让祁红一诞生就独具特殊的祁门香“花香、果香、蜜香“,尤其它淡雅的玫瑰香又刚好契合欧洲人对于玫瑰的喜爱。第三,徽州作为中国茶重要的历史产区,一直有数量可观的从事茶叶产销的实力茶号,强大的运销渠道,让祁红出口的“生意”更加便捷高效。

祁门牯牛降风光

祁红金针干茶

总而言之,祁红在晚清被“做了出来”(天时),又“品质上佳”(地利),还“销路顺畅”(人和),促成了祁红在国际上的声望。其实清朝末年到民国,其他省份也有红茶创制,由于无法同时具备这三个条件,而最后悄无声息地被历史淹没。

祁门水系丰富,图为鲁溪湾

到了民国时期,国民政府在祁门平里设立祁门茶叶改良场,吴觉农、胡浩川等一大批茶叶专家为祁红的近代发展做出了杰出贡献。建国后,承担出口创汇任务的祁红继续被赋予厚望,高峰时期有1000多个员工的祁门茶厂一时风光无二。这一段,细说开来,几乎是半个中国近现代茶叶发展史。

祁门茶叶改良场的制茶设备

这些是祁红成为世界三大高香红茶之一的厚重支撑!

03祁红四杰,是祁门香的四重奏!

由于祁红一直出口为主,“中国十大名茶”里的祁红对于国内茶客又稍显陌生。只听过没喝过,是一种“神秘的困境”。

所有的茶香,来自祁门铺满花海的早春

中国是世界上绿茶产量和销量最大的国家,大部分普通茶客对好茶的印象,是建立在直立杯里“亭亭玉立上下舞动”的明前嫩芽基础上。祁红一直以来的出口的“工夫红茶”,经过打袋筛分后的祁红工夫,芽叶不完整又需要异常精准的冲泡,在面对国内茶客的时候,一时不知道如何进行完美的“自我介绍”。

祁红工夫:特茗

上个世纪90年代,祁红开始内销的初期,祁红工夫并没有很快闯出一片天地,于是芽叶完整的祁红毛峰和香螺诞生了。

新派祁门香:毛峰、香螺、金针

祁红工夫、祁红毛峰和祁红香螺和金针,被称为“祁红四杰”。一门四杰里,祁红工夫被称作传统工夫,诞生于1997年的祁红毛峰和香螺,和后面出现的祁红金针,被称作“新派祁门香”。在工艺上,它们有着相近又不完全一样的初制工艺。萎凋、揉捻、发酵环节大体一样,干燥环节上,毛峰和工夫都是烘干。而祁红香螺,则需要在锅里,像制作碧螺春一样搓成螺形,干燥的同时做型。祁红金针,则是在干燥过程中借鉴针型绿茶的定型工艺,搓成针型。

祁红初制工序:萎凋、揉捻、发酵、干燥

祁红香螺手工做型

而祁红工夫,在干燥完成后,还需要进行包括抖筛、手筛、打袋、飘筛、撼盘等在内的十几道精制工序方能最终制成,颇费“工夫”,因此得名。

虽然都是祁红,但是由于工艺的不同。祁红四杰,在香气和口感上还是有细微差别。祁红工夫香气上要内敛丰富一点,滋味则更显醇厚。新工艺的香螺毛峰和金针,甜花香更明显,滋味上偏向比较轻盈的清甜。

祁红毛峰审评

传统工夫在发酵程度上,要稍比新工艺祁红重一点,更显果香。在金骏眉的单芽红茶成为红茶新宠后,采摘更加细嫩(单芽或一芽一二叶)的名优新工艺祁红,也借鉴金骏眉,发酵稍轻,更显花香。

音乐四重奏,莫扎特写过26首

一场常规的四重奏,由一把大提琴、一把中提琴和两把小提琴组合而成。在祁红四杰里,内敛厚重的祁红工夫,则是那把音色浑厚饱满的大提琴,承载起祁红的底味;甜花香轻盈明显的祁红毛峰和金针,就像那两把小提琴,和谐明亮悦耳动听;而嫩甜香明显口感又不失层次的祁红香螺,则像那把中提琴,指法和运功和小提琴基本相同,音色稍为厚实一些,温暖而丰满。